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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近卫军》中的爱情密码:男主角奥列格青涩而感伤的情感伏线

法捷耶夫的长篇小说《青年近卫军》里其实隐藏着隐秘的爱情线索,但是作者却巧妙地将这条线索藏得很深,如果不仔细辨析一下,还发现不了。


(相关资料图)

这不能不说是法捷耶夫的高明之处。

在《青年近卫军》里,强调的是斗争主题,如果小说里的爱情线索,鸠占鹊巢,喧宾夺主,那么,这样的小说里笼罩着一片绯红的罗曼蒂克,将会对小说主题产生严重的伤害。

这种伤害的后果,我们作为中国读者深有体会。一些根据红色经典作品改编的影视剧,把原来文本里的隐约的情感线索,抽取出来,作为主线描写,构成了比较集中的“神剧”类型,饱受诟病。如杨子荣谈情说爱,“小花”成了特务,等等。

小说里的故事发生地

因此,《青年近卫军》在写作中,既保持了昂扬与激情的基调,同时也对柔情的情感音部,给予了恰到好处的重视,没有让这一声部,影响到主题的雄浑与激越,这种处置文本的能力,不能不说法捷耶夫掌控得游刃有余,分寸得当。

粗看《青年近卫军》里,几乎看不到一个爱情故事,但是仔细看看,会发现里面的爱情,犹如春水一样,四处漫溢,但又没有淹没到主线故事的干净与纯净。

小说里的人物众多,都有现实的原型,乍看起来,实在有一点乱花迷眼。

综合读者的阅读体验,普遍反映,对小说中的四个人物印象较深:奥列格、谢辽萨、邬丽娅、刘勃卡。

但有意思的是,这两男两女,却在小说里没有发生感情的纠葛。

邬丽娅

按照法捷耶夫原来的构思,是想把奥列格与邬丽娅配成一对的,在小说的开头部分,邬丽娅乘着马车撤离的过程中,因为敌机轰炸,马匹受惊,带着马车上的邬丽亚失控疾驰,危在旦夕。

这时候,奥列格勇敢地跳出来,拦住了惊马,使得邬丽娅有惊无险。

在这样的时候,女孩的芳心是很容易被掳获的,法捷耶夫作出这样的铺垫,与他最初的构思不能不说有着很大的关系。

因为真实的情况下,奥列格根本没有拦惊马这个事实,但是,法捷耶夫写出奥列格危难关头,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并无新鲜的俗套剧,显然有着将奥列格与邬丽娅拉扯到一起的最初意向。

但是,法捷耶夫很快意识到,邬丽娅的年龄比奥列格大,这是年轻人爱情的致命的障碍。

电影中的邬丽娅

为此,法捷耶夫在《关于计划》的短记中写道:“邬丽娅对奥列格没有产生爱情关系是因为奥列格比她岁数小得太多”。

小说里,奥列格的舅舅当时看到奥列格营救邬丽娅一幕的时候,善意地开了外甥的玩笑,认为他们之间有可能建立起一种爱情关系。

而奥列格的舅妈却敏锐地看到了这其中的不可能,她直言不讳地说道:“这一个(邬丽娅)虽然很美,可是她决不会爱上我们的奥列格,因为奥列格还是一个孩子,可人家已经是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

她并且总结道:“女人年纪大了是会喜欢小伙子的,可是如果她还年轻,那她决不会爱上比自己年轻的人。我这样说,是根据我自己的经验。”

电影剧照

虽然小说里的人物,说是根据自己的经验,但实际上我们知道,小说里的人物,其实是作者内心的传声筒。

这个大姑娘不会爱上小公鸡的认知,实际上,是作者法捷耶夫的切身体验。

法捷耶夫十六岁的时候,在远东地区,爱上了一个十八岁的姑娘阿霞·柯列斯尼科娃,但是,他连表白的机会都没有,只是默默地放在心里,成为法捷耶夫耿耿于怀的初恋情结。

日后,法捷耶夫功成名就,成为著名的作家,社会地位也很高,与初恋女友再次建立了联系,他在信里炽烈地表达了他青年时期对她的强烈的爱情,那种赤裸的表达,可以感受到法捷耶夫实在是一个性情中人。

法捷耶夫与初恋女友一直保持着通信联系,而在信中,法捷耶夫也相当坦率,对自己的后来婚姻状况、自己的孩子都未作任何遮掩,向这位初恋女友一吐为快,这种倾吐中,包含着法捷耶夫的个人生活隐私,比如,他告诉初恋女友,他的第一个妻子不能生育,后来再婚后,他的儿子身体不好,可以说,法捷耶夫对他的初恋女友,是不设防的,什么都告诉她。

可见,在法捷耶夫的心中,初恋女友成了他的精神圣地。

法捷耶夫正是把他的情感经历,移用到了奥列格与邬丽娅的关系上,显然他最初的动机,是想把奥列格与邬丽娅“拉郎配”一起的,但是,他最终发觉这样写不下去了,但是在小说《青年近卫军》里,还保留着他的这种最初的设想的残迹,后来他也没有把这部分删掉。

邬丽娅的学生照

小说里写到,奥列格在遇到邬丽娅之前,有一个心仪的女孩,名叫莲娜。

但是后来侵略者来了之后,莲娜与德军厮混在一起,为住在家里的德军弹钢琴,奥列格看到这一幕后,断然与她断绝了关系。

奥列格的身边不乏其他的出众的女生,比如刘勃卡,是他的同学,还有小说里的那个带有古典俄罗斯女孩风范的华丽雅,与奥列格的家靠在一起,两家的家长还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但是这些近在咫尺的女孩,都没有成为奥列格的心仪的对象。

因为斗争的需要,奥列格很快与一个叫妮娜的女孩熟悉起来。

与妮娜的相识,完全是因为刘勃卡的缘故。

刘勃卡是《青年近卫军》里的一个非常鲜明的角色,可能很多中国读者,对这部小说能够记得的人物形象,就是这个风姿绰约、热情奔放、周旋在敌营内部的刘勃卡了。

刘勃卡曾经参加过报务员培训班,在培训班里,她与一个男生谢尔格比较亲近,甚至说两个人是情投意合。

后来谢尔格被组织安排,空投到敌后,从事情报工作,但是,他降落到预定地点,当地的组织破坏比较严重,没有能够等到接头人,只好四处流浪,在这里,他遇到了奥丽雅与妮娜表姐妹俩。他们都是一个地方的人,于是三个人便结伴回到了故乡。

刘勃卡对谢尔格是很有感情的,见到谢尔格安全回来,十分高兴,上去就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小说里把他们的见面,描写得十分香艳:“她怀着满腔的感激和悲戚,用她的灵活有力的胳臂一把搂住青年的脖子,把她的泪痕纵横的脸和在母亲的搂抱中变得热烘烘的整个半裸的身体紧贴着他。”

这样的女性,任何男孩都无法抗拒。

谢尔格当时空投的地域是顿涅茨克州的首府斯大林诺,现在已经改名叫顿涅茨克。

妮娜与她的表姐奥丽雅,是怎么来到了与他们的家乡相邻的顿涅茨克州的呢?

小说里交代,奥丽雅与妮娜的父亲是亲兄弟,所以,两个女孩的关系很密切。随着德军从西方压迫过来,顿涅茨克州的州委被迫向东迁徙,这就迁到了“青年近卫军”的故事发生地卢甘斯克州了(就是今天俄罗斯控制的乌东地区)。

妮娜与她的表姐,成了顿涅茨克州委的联络员,既然她们受顿涅茨克州委的领导,肯定要重新回到顿涅茨克州,执行任务。这是她们第二次回到顿涅茨克州执行任务了,她们的执行的任务,很大的可能是传送信息,侦察敌情。

在敌后,妮娜听说顿涅茨克州的州委领导,已经继续东撤了,她们意识到,即使完成了情报任务,回去也赶不上州委东撤的步伐了,所以,她和表姐奥丽雅在遇到了谢尔格之后,就一起回来了。

妮娜是一个稍胖的姑娘,与她的表姐奥丽雅,有着相似的古铜色皮肤,其实就是黑一点。

妮娜刚回来,在刘勃卡那儿,就见到了正好上门的奥列格。刘勃卡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就突兀地把妮娜介绍给了奥列格,让他们扮成一对情侣,一起出去打探德军的布防情况。

开始的时候,奥列格与妮娜对扮成情侣,很不自然,两人手挽手,磕磕绊绊,走起路来,满脸绯红。不过,为了共同的事业,他们很快产生了默契。

而妮娜毕竟有过担任联络员的经验,所以在侦察敌人的城市布防的时候,她敏锐地看到了奥列格没有发现的敌人装备情况。

显然,肌理微丰的妮娜的丰满柔软的手,很快融化了奥列格的男孩的心,一场假扮情侣的侦察之后,竟然对妮娜有一点依依不舍了,一直把妮娜送到她的家里。

在妮娜的家里,奥列格与妮娜的母亲相处得很是投机,讨得了未来丈母娘的欢心,妮娜也对奥列格很有好感。当两个人离开妮娜家的时候,奥列格情不自禁,竟然哀求妮娜让他亲一下。

妮娜的年龄,比奥列格要大一点,但这时候,法捷耶夫所感知到的大姑娘不会喜欢小男孩的亲身体验,被他抛之脑后了。

小说里写到奥列格“用孩子似的请求的声音说:‘妮娜,我可以亲亲你吗?……不,只要亲亲脸蛋儿,懂吗,只要亲亲脸蛋儿……’”

奥列格只是嘴在动,身体却没有行动,毕竟他还太年轻,没有经验,不知道女孩这时候是不可能口头上答应的。

所以,这一次奥列格的主动索吻没有成功。

后来,奥列格在暴露了身份、敌人进行大搜捕的时候,带着妮娜,准备穿越战线,前往苏军一边,但是因为一时难以逾越敌我交界线,奥列格出于安全的考虑,不得不与妮娜暂时分手。

临别的时候,妮娜突然主动地吻了奥列格。

小说里写道:“妮娜猛地搂住他,雨点似地亲吻着他整个的脸。他也搂住她,吻了她的嘴唇。”

注意一下,这可不是奥列格最初索求的亲一下脸蛋了,而是吻了嘴唇,相当的物超所值。

然后,奥列格“带着孩子似的幸福的表情低语说:

——你记得吗,有一次我缠住你,老要求你让我亲亲你的脸蛋,你记得吗,我说:“只要亲亲脸蛋,懂吗,只要亲亲脸蛋?”没想到要到现在才能亲吻。你记得吗?——

法捷耶夫在写作时,非常注重前后对应,第一次索吻的时候与最后一次的成功获吻,奥列格都是用一样的“孩子似的”作为修饰词。

这也说明,奥列格的爱情,终于在最后一别中,获得了圆满的回应。

小说里这样写出妮娜作了如下的回应:“我记得,我全都记得,我记得的比你所想的还多……我要永远记住你。……我要等着你。”

这是一场青春的生离死别,充满了感伤。连环画《青年近卫军》里,虽然出现了妮娜的形象,但对她与奥列格的情感细节,压根不提。所以,连环画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对文学原著的误读。

奥列格没有穿过前线,只得折回家乡,家里人经过考虑,还是决定把奥列格送走,小说里描写,舅舅把奥列格送往乡下的熟人处,路过一个村庄,遇到敌人的巡逻队,奥列格因为体力不支而被抓住。

按奥列格的母亲在回忆录《我的儿子》中的说法,奥列格是在一个村子里寄住在一个村民家里,这个村民是一个富农,发现奥列格身上带着枪,便向伪警察告了密。

妮娜则逃脱了追捕,活到了战后。是青年近卫军中屈指可数的幸存者。

据奥列格母亲的回忆,在她寻找儿子的去向的时候,妮娜一直陪伴着这个痛苦的母亲。显然,妮娜把自己当成了奥列格的恋人。然而,他们的爱情的时长是非常短暂的,只能说是地下工作中产生的“办公室恋情”。而那时候,他们的年龄都太小,奥列格才十六岁,妮娜也在十七、八岁上下,中国人有一句话:初恋时,不懂爱情。或许能够形容他们的关系。

妮娜后来的去向如何?

我们在1959年出版的《在苏维埃土地上》(苏联莫斯科大学新闻系中国留学生著,中国青年出版社)中东生撰写的《在青年近卫军的故乡》一文中,看到她后来的生活情况:

——妮娜掩埋了同伴的尸体,立刻去战斗了。她在红军里担任过营和团的共青团委书记,1944年1月,在火线上参加了党。为了她的勇敢和功绩,政府奖给了她“红星勋章”、“二级卫国战争勋章”和一枚奖章。直到战争结束,这个近卫军少尉才脱下军装回到故乡。在州党校毕业以后,妮娜担任了区委会的指导员。工作之暇,她以惊人的毅力,修完师范学院的函授课程,在中学里兼任历史教员。现在,她是州党委会的指导员。她的堂姐奥丽雅,“青年近卫軍”总部的另一个联络員,是经济工作人員。妮娜的丈夫,苏联英雄伏隆宁,从坦克手变成了工程师,如今在伏罗希洛夫格勒“十月革命”工厂工作,是七个中国实习生的导师。妮娜说:“每天回家,他总跟我谈起这些优秀的工人,谈起中国。能到你们国家去看看,该多好啊!”——

《青年近卫军》中奥列格的爱情故事,虽然断断续续,且隐藏在小说的战斗的情节中,但却耐人寻味,发人深思。

奥列格的爱情取舍有着他的政治理想的支撑,他最初的恋人莲娜投靠了德国人,他果断地断绝了这一份爱情,而很快在与妮娜的战斗情谊中,升化了他们的真挚而崇高的爱情,给他的短暂的生命里增添了一份淡雅的美好与朦胧的幸福。

奥列格与父亲

我们也由此可以看到,法捷耶夫原本想在奥列格与邬丽娅之间制造一点按文学的通常笔法最容易营造出的爱情关系,但他还是最终放弃了这样一种越俎代庖的设想,转而按照生活的本来面目,真实地表现出爱情的没有来由、没有原委、没有预期的自发萌生规律,以精简的笔触,勾勒出奥列格与妮娜的恬淡的爱情脉路。

这条爱情线索,淡了不能再淡,甚至在1948年改编成电影的时候,妮娜的角色都没有在电影中出现,但细看之下,却前后呼应,自成回环式闭合结构,在整部小说里形成了一条明晰的逻辑自洽、情爱发育充分的情感脉络。这个脉络,似人想到《泰坦尼克号》中的爱情设置,所以,它充满着注定的感伤情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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